再这样下去,我也快崩了

2024/7/29 来源:本站原创 浏览次数:

这个“也”字是针对上海人说的,我虽然不在上海,但也快崩了。

现在对什么事情都变得很敏感。昨天写文章,刚写了个标题,听到隔壁孩子的嬉戏声,马路上大妈的交谈声,本来在以前觉得很微弱的声音,却突然觉得特别特别刺耳。

可能那嬉戏声让我想起那些被集中隔离的孩子的哭闹声,那交谈声让我想起了铁丝网架到家门口之后几个阿姨无奈的埋怨声。

去洗把脸吧,清醒一下,但刚一照镜子,头皮就开始发麻,已经有一个月没理发了,理发店关关停停,前几天刚开了,还一兴奋,但我的理发师不在,被封控在小区了。

我的理发师是个哑巴,这几年我的头发基本上都是他给理的,有时候出去玩,时间久了,我也不想理,总是等回来让他理,习惯了。

他被封在小区,没了收入,他的房租怎么办,他的存款够他这个月的开销吗?他的物资够吗?

其实不止是他,我所在的这个城市其实已经禁止堂食三个来月了,中间只开过那么几天,那些厨师那些咖啡师那些洗碗的阿姨怎么办?

有时候晚上悄悄出门,穿过门口那条街,冷冷清清的,只有几家卖烧烤卖小龙虾的还开着,但也只能做外卖。有个开餐厅的朋友说,他们现在做外卖,生意只有以前的三分之一都不到。

之所以说是悄悄出门,是因为小区管得特别严,又是查出门证又是查核酸证明,而且只能从很远的一个门进。

每次到门口,保安四仰八叉地坐在椅子上,核酸做了吗,那语气像审问犯人,懒得跟他们生气,索性晚上出去。

那会物业也下班了,保安也懒得再管,你还没到门口,就给你遥控开门了。

再说这核酸也是,几乎每天都在做,尽管每天只有零星几个病例,这几天没有也要做,以前还提前一天通知,现在干脆都是凌晨四五点通知,然后六点就要开始做。

我不是每天都去做,主要担心本来没阳,去了变阳了。

有一回,去做了,人乌央乌央的,不要说两米间隔了,一米都没有,很多人刚做完口罩就摘了,也没人管。

前几天,一朋友给我发了个短信截屏,说你还是要做,不做他们可能要停水停电停煤气。

我说停就停吧,反正下个月估计也没钱缴水电费了,都压粮食上了。

有那么两天,大家都在囤货,上海的朋友也提醒我多囤点,山姆盒马这些都是秒光,越买不到就越想买,最后亲自去了趟山姆,本来不想买的也都买回来了,把双开门冰箱,厨房里所有的柜子都塞满了。

山姆的东西你们知道的,便宜是便宜,但量很大,很不适合我这种单身汪,那天早上起来想弄点牛油果配吐司,一开,牛油果都烂了,索性全都扔掉了。

感觉所有的紧张不是疫情本身造成的,都是人为造成的。

这些天,每天天还没亮,马路上的广播就开始响了,有时候是一个女中音,有时候是一个男低音,用的都是那种手拿的喇叭,还都是真人真音,像是请临时工临时录的,普通话里带着浓浓的方言,用词也都让人瘆得慌:请带好身份证和手机去做核酸,一人感染,全家隔离,全楼封控……blabla个没完。感觉一下子穿越到了六十年代。

一开始还有点不太习惯了,但这几天我发现我已经习惯了,不在乎了,习以为常了。就像昨天我想吃点面包,一查,经常买的那家店开门了,火速抢了个可颂。

可颂一到,其实已经吃饱了,还是迅速放进空气炸锅,像候着一份大餐一样候着,叮咚,时间到了,装盘,摆上刀叉,放点音乐,倒杯柠檬水,默念着感谢面包店解封,就像西方人餐前的祷告,然后慢悠悠地切开一块,细嚼慢咽,好香啊,已经一个月没吃过了。

可是这可颂不是本来每天都应该能吃上的吗?这面包店明明可以做外卖为什么要封呢?我为什么还要在这感谢它被解封呢?我是不是得了斯德哥尔摩综合征了?

昨天看到上海有些地方解封了,可以领出门证去买点东西,但是不能骑车和开车,很多人只好带着个根木棍把东西挑回来,澎湃新闻还是哪家媒体做了个视频,配得乐是西游记的你挑战担,我骑着马。。。我想到的是人民公社时代以及一部叫《黑镜》的英剧。

那些能出门的人心情可能就跟我能吃上可颂一样,一定特别兴奋,特别感恩戴德吧。我们的权利似乎就是这样一点点让渡出去的。就像那天看到一条豆瓣上的广播,大意是说我们本来可以去彼此的城市感受不同的生活的美好,而不是在比较谁的痛苦体验更早更深,并从这种比较中获得某种幸福感。

上海的朋友对我说,珍惜你现在还能出门的自由吧,于是,每天晚上,只要有空,不管多晚,我都会骑着车,去护城河边转转。

经过空无一人的街头,经过到处被栅栏和帐篷围起来的街巷,有一种恍惚之感,感觉是去了柏林的查理检查站,或者宵禁之后的巴格达。

那天看到有个路口,两个穿着隔离服的小哥,有说有笑,口罩也没戴,抽着烟,玩着游戏。我本来想把这一幕拍下来,但又生怕他们过来质问,毕竟那套衣服正赋予他们无限的权力。

这些天本来打算学下雅思的,但是心很难静下来,又开始研究润学,听说有个数字游民计划,一研究,发现好多国家的门槛都很低,月薪美金的自由职业者就可以申请,而且入境也没啥限制。

有些被震惊到,不仅是因为即便是疫情期间出去的途径也有很多,而是很多国家完全不把疫情当回事,而是我也好像一直认为新冠是一种很严重的疾病。

之前看到有个网友一直在土耳其晃悠,还很羡慕,胆子太大了,不怕感染吗,万一感染了,能得到救治吗。现在想来真是搞笑,我好得也算个媒体人,居然也一直被关在信息茧房里而不自知。

不是今天才崩的,而是一点点崩的。

最开始,春节回来,我所在的这个城市有了疫情,一轮一轮的核酸,大概过了一个月,疫情算是缓解了,餐厅也可以堂食了,但没几天,上海又有疫情了。

因为离上海近,又受到了波及,又开始每天的核酸,当时还有点庆幸,幸好没在上海,有时候还安慰上海的朋友,一切都会好起来的。

可是后来发现我们这也要每天核酸,也有封城的传闻的时候,内心就开始有点不淡定了。现在,也不知道这一轮一轮的核酸,一轮一轮的闭店何时是个头,内心才真的有点绷不住了。

有人说我们都在参与一场大型的鱿鱼游戏,只是我们都不知道而已。可能吧。

昨天我发誓要关闭朋友圈和停更公号一段时间,因为再这样下去,我真的要崩了。

我们都知道原因是什么,但是却还要假装视而不见,还要用一些顾左右而言他的话来欺骗自己。

什么不可理喻令人发指太可怕了,其实这些不过是掩盖自己内心的恐惧的一种托词罢了。

只有藏在这些夸张的惊叹声中,才感觉自己是安全的,只有在不断地转发和刷屏中才感觉自己是不孤单的。

其实早就在悬崖边上却还要告诉自己说不要害怕。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,深渊不会凝视着你,只会吞噬着你。

我这些天基本上都是凌晨三四点才能睡着,几乎每两个小时就要醒一次,做各种各样的梦,梦见自己的家人,朋友和好久没联系的同学,梦见曾经美好的一切。

醒了,睡不着,看会手机,再迷迷糊糊睡去,一直到下午再醒来。

昨天晚上发现冰箱里还有解冻的生蚝没吃,研究怎么弄,放空气炸锅,结果出来的时候全都焦了。

看来无论做什么事,火候真的很重要,火候小了不熟,大了就会焦。

有个朋友在朋友圈留言,我刚刚正好点了两打生蚝,还附上了一个大大的笑脸,朋友在重庆。

我的心一沉。我知道他不是恶意的,因为现在大概只存在两个城市,一个是上海,另一个是上海以外的城市。

我现在尽量不去想起上海,因为一想到那里的朋友亲人同学,一想到朋友圈里那些刷屏的视频图片文章,我就受不了。我都快崩了,很难想象他们是怎么挺过来的?

我有时候想假如我在上海,我会不会精神分裂呢?蜗居在几十平的单身公寓里几个月,没有人说话,啃着比平常贵五六倍还要感恩的土豆,不知道何时解封……

昨天看到一个视频,说有个女的疯了,她穿着红色的裙子,在路上跳着舞,周围有一堆像是刚从家里搬出来的东西,疑似是她男人的人蹲在旁边,在哭,他面前站着几个大白。

有个朋友说,她没有疯,是她周围的环境疯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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